當福州方言遇上詩歌 方言與新詩開發(fā)性融合

近日，福州方言詩線上研討會在閩語研究專業(yè)委員會工作微信群舉行，這一探索在全國詩歌領域并不多見。榕城、張代炎、小丹等12位福州方言詩人提交了51件優(yōu)秀作品，主題涵蓋愛國愛鄉(xiāng)、疫情防控、閩都風物及方言文字等。

本次線上研討會由福州方言文藝創(chuàng)作研究中心和福州方言詩社主辦，大家就詩本體進行賞析、探究和評議，深入探究詩意時空開掘和福州方言詩寫的雅化道路。

據介紹，2018年1月，福州方言詩人榕城、荊溪創(chuàng)辦全國首家方言詩社——福州方言詩社，4年多來，30多名社員創(chuàng)作了上千首福州方言詩，其中大量以“福”文化為題材。“以福州方言作為語言載體創(chuàng)作詩歌，這是傳播‘福’文化、雕塑‘福’文化意象、打造‘福’文藝精品的一種可貴的創(chuàng)新實踐。”荊溪說。

方言與新詩開發(fā)性融合

說起福州方言詩，知道的人并不多，哪怕是“老福州”。這也難怪，有記載以來，歷史上福州方言詩僅見兩例。“其一是清代《閩都別記》書后附錄榕腔白字詩26首，方言用字不規(guī)范，無根據的借音替代字近半；其二則是清末民初福州人陳海梅以民諺入舊體詩34首，方言用字錯潦半數以上。而福州傳統(tǒng)方言歌謠多是口口相傳，即使有少量記錄，也是用字隨意，經不起學術考證與推敲。”荊溪說，歷史上福州方言詩的數量很少，且質量普遍偏低。

保護方言，運用勝于收藏。榕城回憶說，當她發(fā)現了方言白話詩的不足，便于2001年開始創(chuàng)作新編福州方言歌謠，并在福州人民廣播電臺《左海鄉(xiāng)音》節(jié)目播出300多首。為了不讓鄉(xiāng)音變成鄉(xiāng)愁，2014年，榕城與荊溪共同創(chuàng)作《福道·福州地名詩選》，該詩文集于2017年11月由海峽書局出版，以福州地名為線，融合福州方言字、福州方言新詩等內容，深度挖掘閩都文化新內涵和中國悠久文化的詩歌意境?！陡５馈烦霭婧螅艿秸Z言學家、文學專家和各界有識人士的重視，普遍認為將方言與新詩二者進行開發(fā)性融合，重建了方言與詩寫之間的重要關聯，福州方言新詩既增添了中國新詩品種，又創(chuàng)新了保護福州方言的藝術載體。

方言式微，這是不爭的事實。眼下，會說福州方言的，多半卻不會寫方言字。能用方言寫作詩詞、創(chuàng)作新詩是一個難事，能把方言詩寫得好則是難中之難。

魯迅文學獎獲得者、詩人湯養(yǎng)宗認為，創(chuàng)作福州方言詩，關鍵是語言上的轉換，方言俗語也是漢語的一種，在修辭法上同根同源同脈同流，前提是都得服從于詩意上的語言建設。

深度開掘詩意時空

福州方言詩分為福州方言新詩和新編福州方言歌謠兩大類，其中以創(chuàng)作形式全面的榕城和擅長歌謠創(chuàng)作的張代炎為代表。

榕城成長于福州三坊七巷的書香世家，少年時跟隨有“民國末科狀元”之稱的詩人趙玉林學習格律詩詞創(chuàng)作，她創(chuàng)作形式豐富、全面，詩接《詩經》傳統(tǒng)，文學加工手段多樣，迄今已創(chuàng)作福州方言新詩、新編歌謠及方言格律詩詞700多首；其中，以福州方言新詩創(chuàng)作最為突出，創(chuàng)造了福州方言文字留存與傳承的新途徑、福州方言雅化的新道路和中國新詩的新品種，使得福州方言詩得以步入文學殿堂。

張代炎在新編福州方言歌謠創(chuàng)作領域的成績可圈可點，主要有方言字歌謠、戲講、繞口令、節(jié)（時）令、情歌、雜感、詩配畫等，具有強烈的視聽沖擊力，反映了鄉(xiāng)情鄉(xiāng)音、風俗民情、世間百態(tài)，給人一種向上的力量。

中華“福”文化歷久彌新，其“幸福”的時代意涵深入人心。福州是全國唯一以“福”字為地名的省會城市，浸潤于“福”詩境意象和方言藝術的詩性血髓，福州方言詩人們創(chuàng)作了大量“福”題材的詩歌。研討會還評議了其他各具特點的代表作：董鴻煜、張慶標的作品敘事藝術強，巧妙構思架起閩都歌謠與中華詩詞文化的橋梁，在新編福州方言歌謠時傳承了福州傳統(tǒng)歌謠“真鳥仔”這一耳熟能詳的“詞牌”形式；鄭世俊的作品擅長挖掘熟悉的地方生活內容，賦予詩意；小丹的作品將福州平話提煉為詩性語言，是一幅幅豐滿的民俗畫卷……

在福州方言詩研究者、詩人林而也看來，方言詩的質量上乘，很注意兩個“脫俗”：詩歌意境脫俗，不塵不土，無文化糟粕，格調雅麗俊俏；選用字詞古雅質樸、不落俗套。“福州方言詩增添了一種讀詩的興致，這對于福州方言的傳承具有積極的意義。”《臺港文學選刊》原主編、詩人余禺說，古今中外帶有民歌風的詩歌在演化過程中已或多或少吸收了方言的營養(yǎng)，方言詩創(chuàng)作有可能為增強國語詩歌活力添磚加瓦，值得所有愛詩者期待。

方言雅化的有益探索

一般認為，方言“土”“俗”，通過創(chuàng)作高雅的方言詩歌，或可走出一條方言雅化的道路來。

作為福州方言詩的領軍人物，榕城擔憂，網絡上某些低俗的福州方言視頻加劇了人們對方言“土、俗、惡”的印象，這不利于方言的科學傳承。在福州方言詩創(chuàng)作上，她倡導文化思辨，以“雅”作為引領，提升方言平話的雅化力度，追求詩作個性，使之既具備詩歌的美的意境，又彰顯福州方言與文化的鮮明特色。

福州方言有著古漢語“活化石”的美譽。對福州方言雅化和詩意的發(fā)掘，客觀上有助于傳承閩劇、評話、伬唱、熟語和閩都歌謠。

福州文學院負責人、青年詩人年微漾說，我們時常過度強調方言的地域性而忽略其時代性，詩歌是語言藝術，成熟的詩人善于構建自己的詩歌“方言”。

對福州方言詩，荊溪最關注兩點：一是方言雅化之路，即雅化的方法和時代精神，創(chuàng)作福州方言詩精品，塑造“福山福水福地福人”的詩文化意象高原；二是方言詩意的發(fā)掘，如身邊的自然、路徑清晰可辨的詩性時空。荊溪認為，雅化方法所指必然要求學術引領，所以方言詩寫者必須研究方言，對方言字詞音韻等有一定的學養(yǎng)，寫出來的方言詩才可能雅俗共賞；方言詩人甚至可以“極端”，極致雅化、書寫美雅的方言詩，這就更需要十分熟悉方言文字與音韻等。

當福州方言遇上詩歌，迸發(fā)閃射了美雅、奇妙的詩意。福建師范大學文學院教授、詩人伍明春說，以方言寫詩不失為現代漢詩寫作的一種有益嘗試。經過選擇、改造的方言語詞進入現代漢詩文本，可以有效激活詩歌話語的表現力，拓展藝術表達空間。中國社會科學院文學研究所研究員，詩人、詩歌批評家周瓚認為，方言寫詩或能幫助一個詩人辨識自己獨特的聲音，同時可以豐富民族語言的詩意空間。（記者 樹紅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