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美中國留學生現(xiàn)狀 跨文化適應風險利益并存

4月6日至7日，國家主席習近平訪問美國，同美國總統(tǒng)特朗普舉行會晤。在中美關系中，留學生扮演著重要“使者”角色，而且美國《門戶開放報告》最新數(shù)據(jù)顯示，中國已連續(xù)7年是美國國際學生最大生源國。如此背景下，研究中國學生在美國的跨文化適應情況，對于留學美國頗具參考和指導價值。——編者

美國《門戶開放報告》最新數(shù)據(jù)顯示，中國留學生人數(shù)已經連續(xù)7年蟬聯(lián)美國國際學生人數(shù)首位。截至2016年，在美中國留學生總數(shù)已達328547人。因在語言、文化、社會結構等方面的迥異差別，中國學生在美國的跨文化適應過程值得關注。而且，鑒于中國學生代表著在美國際學生的最大群體，他們在美國面臨的又是一個迥異于中國的文化國別，全面了解中國留學生在美國的跨文化情況成為美國留學研究與指導的期待之一。

在跨文化轉變過程中，外來個體既承擔風險也收獲利益

根據(jù)國際跨文化心理學會創(chuàng)始人之一約翰·貝利的跨文化適應理論,跨文化族群穿行于兩種文化中，受雙重文化的影響，由此引發(fā)一系列深刻變化。宏觀變化如經濟變化、社會變化、文化變化。微觀變化如個體的語言變化、宗教轉移和價值觀轉變。這里，主要從文化、社會生活和就業(yè)等狀況來闡釋中國留學生群體在美國的跨文化適應情況。

眾所周知，跨文化過程受到接受國諸多因素的制約，如種族組成、多文化元素構成、對待外族的態(tài)度。因此，在討論中國留學生在美國的跨文化適應之前，有必要梳理一下美國的文化和種族關系。軸心文化的缺乏和多元文化的并存，以及對科技的無限癡迷和自身經濟力量所引發(fā)的強烈民族自豪感，使美國成為研究現(xiàn)代和當代多元文化關系的理想實驗室。

一方面，在過去的兩個世紀中，美國社會已從“大熔爐”（melting pot）社會到“混合色拉型”(mixed salad)社會轉變。另一方面，美國社會愈加均一化（homogeneous）。無處不在的高科技和互為依存的工業(yè)生存方式的影響遍及美國的每一個角落。移民文化和主流文化之間博弈的結果是外來文化個體的外在行為和生活方式迅速改變而愈加趨近于主流文化模式，同一化現(xiàn)象嚴重，而他們內在的種族身份或意識形態(tài)卻大多維持母國傳統(tǒng)。在跨文化轉變過程中，外來個體既承擔風險也收獲利益。

難以逃遁文化挑戰(zhàn)，中國留學生在中美文化兩極中搖擺

大多數(shù)赴美中國留學生的跨文化經歷都伴隨著緊張、慌亂、迷惑和不確定。邊緣化心態(tài)（marginal syndrome）籠罩著中國留學生，他們在中國文化和西方文化之間徘徊。

一方面，盡管對西方文化興趣高揚，但是中國留學生對真正的西方生活是陌生和疏遠的，而且他們普遍展現(xiàn)出海外游子的思鄉(xiāng)情懷。另一方面，雖然對中國文化難以割舍，并有著強烈的家園情結，但當中國留學生在美國學習和生活數(shù)年后，又對美國產生了一種特殊和深厚的情感。

文化上，中國留學生不得不應對美國社會文化挑戰(zhàn)并且難以逃遁。中國留學生普遍存在一種文化心理困境，表現(xiàn)為理智上需要改變以適應美國文化，而行為上卻不能或者不愿意改變。面對美國社會文化挑戰(zhàn)，中國留學生主要是外在行為、服飾、行為、舉止、生活方式和英語技能的改變，而非內部的文化特征包括宗教信仰、種族價值和文化傳承的轉變。中國留學生大多呈現(xiàn)出美國化的外在（American exterior）和中國化的內在(Chinese interior)。

對于自身的文化身份，中國留學生在中美文化的兩極中搖擺。大多數(shù)中國留學生對他們個人在美國的生存問題更加關注，而很少進行文化反思。在很多情況下，他們的文化身份認同感被專業(yè)和經濟上的訴求所代替。

故國情結且對美國社會缺乏了解，在美中國留學生存在與社會隔絕現(xiàn)象

對于中國留學生來說，美國是陌生而疏遠的。美國生活的陌生或源于來美生活的短暫，抑或源于兩種文化巨大的反差。就他們而言，對美國的崇拜在很大程度上是由于美國發(fā)達的科技吸引等，而且真正對美國文化的參與和宗教浸潤在中國留學生中很少發(fā)生。即便在美國，中國留學生在社會、文化和愛國情結上大多是“中國式”的。強烈的故國情結和對美國社會的缺乏了解導致了中國留學生存在與社會隔絕現(xiàn)象。

一方面，中國留學生與美國人的交往有限。大多數(shù)中國留學生將自己沉浸于抽象的專業(yè)學習中，與現(xiàn)實的美國社會相隔膜。另一方面，中國學生自愿隔離于美國社會。他們主要講中國話，社會交往圈子主要是中國學生。兩重張力共同作用的結果是中國學生不可避免地陷入了二律背反的矛盾中——職業(yè)世界中的主要導向是西方和美國，個人世界中的主要導向是東方和中國。

同時，在美國的中國學生團體和組織相對寬松，并且集中于學術事務。他們的組織行為主要依賴于美國學術氛圍和研究設施，而且與中國的學術組織對話并不多。

就業(yè)前景不確定，家園情結和美國文化異質感催生回國發(fā)展意愿

目前，對于未來就業(yè)的不確定性情緒彌漫于在美中國留學生當中。

一方面，中國學生對自己在美國的就業(yè)前景沒有把握。“9.11”之后，美國經濟不景氣，工作市場很不樂觀。2008年席卷全球的經濟危機使得原本頹勢的美國經濟更加低靡。不論專業(yè)技能如何專精，沒有綠卡身份的中國學生想在美國找工作以積累經驗，可謂舉步維艱。除卻工作市場的低靡等因素，美國移民政策的搖擺不定使得中國學生畢業(yè)后的就業(yè)前景更加暗淡。美國的移民政策以含混模糊和不可預測性著稱，特別是移民法的變更十分頻繁且不可預見。例如，美國移民局曾宣布從2007年7月起，所有工作性質的移民簽證都將是“當前處理性質”，這就意味著美國一直以來的漫長的移民簽證或者“綠卡”等待過程，在當年7月都可被調整為“當前處理”。但是僅僅20天之后，美國移民局推翻了之前發(fā)布的所有公告，并且拒絕受理所有申請。近幾年來，多數(shù)中國留學生意識到盡管短期內在美國轉換身份不是沒有可能，但是困難重重。

另一方面，中國留學生對于回國的就業(yè)前景也不確定。中國經濟的騰飛和中國人對待“海歸”的態(tài)度，使得歸國留學生在就業(yè)市場上漸趨被動。研究發(fā)現(xiàn)，“海歸”的貶值由三方面因素導致：隨著中國經濟的騰飛，“海歸”人數(shù)激增；“國產”人才的數(shù)量和質量大幅度提升；“海歸”對工作過高的期望值和缺乏工作經驗。不甚明晰的歸國前景，使得中國留學生在回國問題上相對糾結。

關于滯留美國還是回國的影響因素，除了就業(yè)和移民因素，社會文化因素也被考慮進來。強烈的家園情結和美國文化的異質感使大多數(shù)中國留學生永久性居留美國的可能性變小。曾有學者從文化心理學角度分析，留學生在美國滯留多年后，對國內的陌生感會造成他們心理上對回國后“反向文化振蕩”（counter-cultural shock）的恐懼感。這是其愿意留居美國的重要因素。同時，中國近十年翻天覆地的變化遠遠超出了中國留學生的心理預期值，為此，回國后能否很快適應如此變化，也讓他們在去留問題上徘徊不前。